【侨报记者尚颖3月1日洛杉矶报道】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3月4日即将揭晓，由著名导演詹姆斯（Steve James）制作，以华人社区银行董事长孙启诚一家为主角的《国宝银行：小可入狱》（Abacus：Small Enough to Jail）获最佳纪录片提名，是否最终赢得奥斯卡小金人，倍受华人社区关注期待。

国宝银行董事长孙启诚和女儿Jill, Vera(左起）（Westdoc Online 提供）

《国宝银行：小可入狱》讲述纽约唐人街孙启诚经营的国宝银行，2012年被纽约地方检察官万斯（Cyrus Vance Jr）指控182条罪状，成为2008年美国次贷金融危机后，唯一一家被美国政府起诉的金融机构。孙启诚和三个同为律师的女儿Jill，Vera，Chanterelle（三女儿Heather为医生）在随后漫长的法庭审讯期为维护家族的尊严，为整个华裔社区的声誉，为洗清罪名辩护，与联邦检察官据理抗争的经历。

作为旁观者，见证者，导演詹姆斯和摄制团队以叙事手法跟拍追踪，同步记录了整个过程。唐人街浓浓的中国味，中国文化元素，家庭情同胞亲，华人传统正派的家风...情节营造，细节捕捉，导演功力所在。

孙启程1935年出生于上海，16岁来美国，大学攻读经济及财政，1964年，品学兼优的孙启程，在纽约布鲁克林法学院获得法律博士学位，此后开始在唐人街从业律师。

1965年，美国通过《移民和国籍法案》（ Immigration and Nationality Act of 1965），废除了以出生地作为配额限制的移民体系，开放原来被排外法案严格限制的亚洲移民。1968年移民国籍法正式实施后，来美国的华人移民数量井喷式增长。作为律师，孙启诚开始帮助华人办理移民法律业务。

镜头推向纽约唐人街，华人移民的生存状况：来来往往的华人面孔，各种中文招牌的餐馆店面，路边摆摊经营各种小生意的华人商家，现金交易。早期华裔移民，由于语言障碍，局限于华人小世界，与主流社会似乎格格不入。微薄的收入，由于没有自己的银行，在美国安家立业，困难重重。

当时虽然主流银行欢迎华人客户，他们的原则，只接受华人客户的存款，但是无法提供信用担保。意味着，华人无法取得主流银行的贷款，很难买房置产或投资生意，难以立足。孙启诚看在眼里，觉得非常不公平，他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帮助社区同胞。

1984年，孙启诚毅然结束律师业务，开办国宝银行，为社区华人移民提供金融服务，银行取名国宝（Abaus）。算盘，是中华文化的国宝，象征理财。孙启诚表示，“我的算盘要为华人移民谋福祉”，以帮助同胞在异国他乡能生活的体面，有尊严。

孙启诚特别介绍密集排列的8000多银行保险箱，华人特色的保存钱财珠宝的方式。

国宝银行服务华人社区，设法向政府申请低息贷款，帮助收入较低的华人家庭在美国置产置业，赢得良好的口碑，建立了信誉，并与主流客户建立了金融往来。

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，股市暴跌，大批人失业破产，一般认为华尔街大银行是导致这次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。但是以大银行的规模，一旦倒台骨牌效应，经济将进一步崩塌，导致混乱。因此政府不但不惩罚，为挽救几近崩溃的经济，反而动用高达7000亿纳税人资金，填补漏洞，解救大银行。所谓大而不能倒，引发民众严重不满。

这种情形下，涉及国宝银行的一个小案件纳入美国政府视线。起因于一名贷款经理私自挪用客户支票，被银行开除，并向联邦银行监管机构报告。事件调查过程中，监管部门发现国宝银行贷款文件涉嫌造假，纽约检察官认为国宝银行知情纵容，以此为入口拿华人小银行开刀，非难指控。国宝被当做“替罪羊”为金融危机背黑锅，遭严厉惩罚，以平民怨。

当时，在纽约检察官万斯办公室做助理检察官的孙家小女儿Chanterelle深感伤害，“检察官的做法让我看不到美国司法所宣扬的正义和公平”，极度失望，最后愤而辞职。

检察官以为国宝银行会认罪，交纳600多万罚金了结此事。为了逼迫孙家认罪，检方不惜动用上百名律师，把国宝银行的文档查了个底朝天。孙启诚回绝：“我们华人在国外，也是干干净净的。我们没做的事，不会认”。孙夫人道，“他们不知道，Tom不是那么好任人欺压的；我的女儿也都不好惹，是有智慧，有能力的人”。 “那段时间，支撑我们的，是熟悉的中国城，亲切的老邻居...”孙启诚回忆。

检察官显然低估了孙家人。不甘做替罪羊，孙家为此案仅律师费超过1000万美元，经过旷日持久的诉讼战，唐人街小银行最终胜诉联邦检察官。所有指控全部撤销，法官最终认定国宝银行无罪。孙启诚和家人表示，对他们全家来说，经历了长达五年的煎熬，银行贷款业完全停摆，损失无可估量。

影片中，从华人社区精英孙启诚一家，国宝银行及高管，小到职员及街头摆摊谋生的华裔小生意人，被执法者欺压，不公平对待...歧视，历历在最目。最触目惊心，极尽恶劣的是纽约检方在国宝银行抓捕所谓涉案人员，华裔银行高管和十多位职员被像牲口一样用铁链拴在一起，挨个抱头被羁押，场景震惊。主流媒体大肆特写捕捉，大镜头反复回放，甚至多家媒体头版头条，都用羞辱性的文字形容华人，华人似乎成了全民罪人。这样的羁押方式，主流法律专家，调查记者惊愕哗然，“这是一种羞辱！作律师多年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做法”，“毫无先例，及其羞辱的方式，令人难以置信”。

虽然影片没有刻意渲染歧视的议题，但是从律师，媒体调查员，执法官员，甚至检察官之口，种种迹象，无可否认。解救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大银行，却独独拿排名第2653位的华人小银行开刀？ 实在荒谬。诸多镜头，令人想起一百多年前的排华歧视，华裔被奴役的沉痛历史。孙启诚认为检察官有政治动机，意在打压华人社区银行。社区人士忿然指出，这是对华裔社区的恶意攻击！

华人家庭面对强大的国家机器的威胁，为捍卫自己的名誉，没有妥协，前后历时5年，直接律师费超过千万，最终讨回公道，一改华人软弱可欺，息事宁人的懦弱形象，可敬可佩，是华人社区的榜样。

但是，影片也暴露华人面临的多种价值观冲突，包括华人的一些弱点。包括摄影师镜头中唐人街商家只收现金的告示，现金交易多次出现。难免造成容易偷税漏税的印象，也会导致很多收入没有官方记录，所以华人被怀疑资金来路不明，申请贷款时成致命伤，被控说假话造假材料（或许也是申请获得贷款，但是坏帐率低的原因）等等。一个族群能够成长，除了行动力，还需要自我反省的勇气。

此外，华人局限于中国城小圈子，不了解社会运作规则，不参与公共事务，从不参与选举投票，甚至在美国居住多年对美国主流社会几乎一无所知。片中观察员，法律专家，以及导演詹姆斯本人都指出一个事实：华人政治影响力无足轻重，对纽约地方检察官选举无所决定，所以检察官无所顾忌，更容易以华人为打击目标，欺凌华人小银行，被当作替罪羊。

据悉，国宝银行案之后，华人聚居的纽约县检察官一职，指控欺凌华人社区国宝银行的原检察官万斯（Cyrus Vance Jr），2017年依然连任当选。

当事人孙启诚多次表示，希望这部电影给华人以警示和信心。如果这个案子不赢，对华人的歧视和诬蔑会永远发生下去。所以，他希望在美的华人都能够积极地参与选举，投票，获得政治上足够强大的力量。

导演以记叙性画面语言，记录主人公一家的喜怒哀乐，展示个性，完整清晰呈现故事情节和矛盾冲突。并用事实本身，呈现最有感染力的画面。整部纪录片结构布局自然顺畅，节奏平稳，基调正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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