昌和恩是一对双胞胎,但是他们没有“自由”,他们打从一出生就和彼此连在一起。
因他们出生于泰国,故而被称为“暹罗双子”。
他们命运的色彩从一开始就比其他人低一个格调,所要经历的事情也自然和正常人不大一样。
世人无情的讽刺、当时世俗的不容以及国王对他们的否定,折磨着他们同时也磨砺了他们。
他们长在被人鄙夷的眼光中,稍不注意就事先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压垮,轻则摆烂,重则轻生。
但是,他们的不一样不简单是在外表众人可发觉的地方,更重要的一点,是他们面对命运这个庞然大物时,决不言败。
他们不是生活的奴隶,反而是他们奴役了生活。
与众不同的出生,祸福相依
1811年的夏天,暹罗的一个小渔村里气温只升不降,提艾焦急的等候在产房门口,他的妻子要生了。
提艾是一个中国商人,因为经商原因离开家园。
当时男性可以离家出国经商,政府部门开放了出国渠道,限制也明显减少。
自然,女性也没有要求说必须待在家里,但由于中国自古以来男耕女织等传统,女性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做劳务的。
所以,经商出远门这件事也基本上是由男性完成,白居易《琵琶行》里就有说过“商人重利轻别离”。
说明商人的居所基本不固定,所以若成家之后也很少有时间在家待着。
而自己的妻子又不与自己出门做生意,所以大多数出国的商人会选择娶外国妻子。
提艾的妻子名叫诺克,她不是一个纯泰国人,而是中泰混血。
可能诺克的父亲也是一名商人,他的母亲是一名泰国女性,两人也是由于经商而走到一起也未可知。
吵闹声渐起,里边还掺杂着婴儿的哭啼声,还不止一声。双胞胎兄弟就这样诞生了。
当她们的母亲诺克想要抱开其中一个时,却发现两个孩子胸部被一条块状实肉相连,约有四英尺那么长。
夫妻二人是挺震惊,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照顾养育自己孩子。夫妻俩给他们取名一个叫“昌”,一个叫“恩”。
邻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,他们到处去说这件事,说这是灾厄的预兆,说这两个孩子不祥。
渐渐地,这事传到当时暹罗的国王
拉玛二世
的耳中。
拉玛二世喜好文学诗集以及建筑等,有“一代诗帝”之称。
他信极了神明之说,下令要处死这两个孩子。
但也是因为他如此地爱赞艺术,最终这事在他忙于督建宫室中不了了之了。
随着两个孩子渐渐地长大,周围的声音也渐渐消失。
他们开始了对外界的认知,也知晓自己和别人是如此的不同。
但是父母对他们极好,家里比他们大的孩子有4个,比他们小的有3个,兄弟姐妹们时常嬉戏打闹,但总会相互照顾。
于是他们不再觉得自己特殊,开始学习如何捕鱼,并且像他们刚学走路那会儿一样,两人相互配合,学会了游泳。
命运就是会捉弄人,当他们生活渐入佳境之时,霍乱来了。
1817年,霍乱于印度发现并快速扩散开来。不久就到了这了个小渔村。
拉玛二世以为是他所作所为冲撞了神明,于是专门举行了一场驱魔礼。
霍乱最后是止住了,但提艾一家四分五裂了。
比昌和恩小的三个孩子、另外两个比他们大的孩子以及他们的父亲,都在这场霍乱中离开了。整个家庭的重担落到了他们的母亲诺克身上。
好在她之前是个做买卖的好手,养活自己和孩子们还是绰绰有余的。
诺克有十足的经商头脑,她开始了买卖交易等商务活动。
因为家庭原因,昌和恩从小便学习捕鱼技术,如今父亲的离世让兄弟俩成熟了不少,经常开船出去捕捞鱼虾。
诺克的生意越来越好,没过多久她就有了足够的积蓄去开辟一条崭新的商业道路。
她们把目光投到养鸭子上。
鸭肉鲜美,而且鸭子还会下蛋,她们可以把鸭蛋卖了或是继续孵小鸭子,循环往复。
后来,诺克发现一个赚钱的好方法,那就是丈夫之前告诉过她的咸鸭蛋的制作方法。
她把鸭蛋制成两种,一种是松花蛋,另一种则是咸鸭蛋,两种蛋都出乎意料的好卖。
诺克和孩子们的生活方舟正慢慢启航。
1824年的某天,两兄弟正在海里游泳,舒展着他们的筋骨。
一双狼一般的眼睛盯上了他们。
亨特·罗伯特是一个苏格兰商人,他喜欢在海上狩猎,有时是鱼,有时是海上的飞禽。
他老远望着水面上同频率起伏的四只手和两双腿,他兴奋极了。
这不仅丰富了他的见闻,也让他嗅到了商机。
他费劲力气,去游说诺克,希望她答应把孩子交给他,并且他给的价格不是个小数目。
想到家里如今的情况,诺克答应了。
一切似乎万事俱备,但这个东风始终不吹过来,或者说是被人拦下了。
这个人就是
拉玛三世
。
虽然中国人在暹罗有免于劳役、免于封建地主剥削的特权,但是他们却不能没有国王允许私自离开,因为在暹罗,子民是属于国家的。
拉玛三世也对连体兄弟好奇不已,于是下令让他们前来觐见。
听闻这个消息,诺克急坏了,赶紧帮孩子们准备衣物等。
而昌和恩就要淡定的多,他们觉得此次去曼谷也是一次可以赚大钱的机会。
他们带了很多准备好的商品,比如咸鸭蛋什么的,在曼谷繁华的街头大赚了一笔。
他们也见到了国王,但是是被“打包”带上的。
因为拉玛三世不希望大臣们比自己先看到这对兄弟。
亨特这边为此毫无办法,直到有一个人的出现。
美国人亚伯·考芬既是一名水手也是一名商人,在机缘巧合中给拉玛三世提供过大量军需物资,故而亨特找到了他来帮忙。
两人一拍即合,考芬向拉玛三世进言说,连体双胞胎于当时来说是绝无仅有的,如果能够让他们出海,给别的国家的人看看,这样的珍宝是出于暹罗的,那岂不是很骄傲的一件事吗?
拉玛三世当时听了觉得很有道理,既可以宣扬国威,也可以满足自己虚荣心,于是他就答应了这件事。
亨特目标达成了,非常满意,于是就和考芬一起,来到诺克家,和诺克再商量一遍。
考芬还拿出了自己拟定的合同,上边明确说了会在五年期限内把她的儿子们带回她的身边。
她答应了,并且拿走了亨特和考芬给她的500美元。
这年是1829年,昌和恩十八岁了。
远离家乡的生活,供人娱乐
来到美国之后,昌和恩算是大开眼界了。
外边的世界比他们想象中的繁华的多,人来人往,好不热闹。
但是,久违的自卑感窜上来了。
从小就被别人指指点点,越长大他们越是接受不了。
以前身边还有父母,还有兄弟姐妹,他们从不会孤单,也从不怕被人质疑。
时间一长,邻居们不在说闲话,他们的生活已然和正常人一样了。
但是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,他们对外界一切都是好奇的,外边的人对他们也是充满了好奇。
亨特就是看中了这点,于是才不遗余力地带他们出来。
昌和恩被安排在了马戏团,他们不是工作人员,而是和那些动物们一样,表演给被人看。
或者说,他们即使不表演,前来围观的人也会哈哈大笑。
失望覆上了他们的面庞,不被当人的感觉让他们极度不舒服,可是两人却渐渐放下了心中的那点自尊。
与其说是放下,不如说是他们明白了生活的真谛,也懂了钱的重要性。
最开始的他们仅仅只是站着给人观看,后来他们会表演一些杂技,以便让观众们更高兴,那样他们赚到的钱会更多,虽然会被抽取掉很大部分。
1832年,他们过生日那天是他们几年来最高兴的一天,因为合同时间到了,他们即将恢复自由之身。
然而,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昌和恩去找考芬解除合同关系,却一直找不到人。
考芬总是在躲着他们,就连考芬的老婆也是。
他们去找人帮忙写信转告意愿,就这样磨了很久,考芬才出面做了了解。
主动投入生活的怀抱,娶妻生子
在马戏团待了这几年,使得两人对经商的了解更为深入,也明白了在当时那个社会,要想得到尊重,得先有钱。
1933年,两人在美国南方小镇上进行表演,和平常一样,看官很多。
但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,今天来了一位医生。
这个乡村医生直接对两人大喊,能不能让他检查一下两人的联系纽带。
当时看的人都欢呼雀跃,有些是为了起哄,有些确实是好奇,而大半部分则是带着一脸嘲弄的笑。
在去年,和考芬解除合同关系之后,二人感到身心无比的舒畅,那是主体权力归属自身的感觉,好久没有呼吸到的自由空气一道涌来。
而今天,莫名的压抑又来了,他们没有犹豫,直接拒绝了。
乡村医生不服气,还想挑事,被兄弟俩打趴下了。
虽然事后他们也因此被拘留,但是他们是幸福的。
他们的积蓄越来越多,并且在北卡罗莱纳州买了个小庄园,但是流行买卖奴隶,他们也买了。
从当初的马戏团怪物,到现在的美国南方奴隶主,昌和恩一步步走到今天,是上天的赐予,因为他们的独一无二,也不是上天的赐予,因为他们受尽冷眼。
靠的还是他们自己,行为的转变往往只需要一瞬间,想到就做了,但是心态的转变却要很多时间,有的人很快,有的人却是一辈子。
1843年,他们遇到了各自的爱情。
他们喜欢上了一对白皮肤美国孪生姐妹,他们动了要结婚的念头。
但这并不是一帆风顺的。
由于他们身体上的阻碍,姐妹俩起初是不同意结婚的,他们接受不了夫妻生活是四个人一起的生活。
在昌和恩的猛烈追求下,她们才松了口。
按照正常的事情发展顺序,当事人已经同意了,那么这件事也就可以顺利完成了。
可是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美国人以及牧师等人就不乐意了,他们说这事有伤风化,是对伦理道德的挑衅。
牧师拒绝为他们主持婚礼,就连经商途中结识的美国朋友也拒绝参加他们的婚礼。
更有甚者,他们开始大喊大叫,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的老鼠。
昌和恩开始纠结,他们有一瞬间怀疑自己错了。
他们本就与常人不同,为何还要追求和常人一样的生活呢?
这种念头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,他们说服了自己。
凭什么命运给他们安排完这样的身体之后,还要来干涉他们的生活。
不屈服的劲流淌在血液中,他们继续为了爱情而奋斗。
他们坚持要举行婚礼,并且告诉那些人,他们也是自由的。
他们会对自己的行为,但是不应该是让众人的话语来决定他们的幸福。
渐渐的,大家对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了,终于,两对新人结婚了。
刚结婚不久,兄弟俩一如既往的相处融洽,但是两姐妹却开始有了矛盾。
她们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男人总是待在一起,但是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。
兄弟俩买了一种特殊的床,是两张床,但是是夫妻两两睡在一张上。
后来他们还决定一家住一段时间之后,又去另外一家住。
时间长了,姐妹俩也适应了这种生活。
而且姐妹俩还为昌和恩共生下了22个孩子,昌和恩有时候也出去做生意,他们的家底越来越殷实,生活也越来越幸福。
直到1874年,昌因为肺炎而历史,过了几个小时,恩也离开了。
两兄弟的传奇故事并没有画下句号,他们的孩子在为他们延续奇迹。
昌和恩死后,有学者把他们身体解剖,发现两人器官都是各自工作的,如果当时医学技术允许,他们完全可以分开生活。
但是没有如果,他们一起生活了63年,最后相继去世。
他们的肝目前仍旧存放在费城的马特博物馆里。
上天或许是对他们不公的,给了他们残破的躯壳,但或许是对他们太好,给了他们赚钱的资本。
重要的一点是,两兄弟没有放弃生活的五彩斑斓,他们适应生活并改变生活。
面对当时社会上存在的“人性”与“兽性”,他们完美阐释了生存的价值。
参考文献
【1】Cathy Newman;梁碧莹.暹罗双子[J]
【2】叶婉睿.Inseparable:The Original Siamese Twins and Their Rendezvous with American History(第一章)汉译实践报告[D]
【3】刘白.“凝视”与“反凝视”——论《连体一生》中的身体消费与身份建构[J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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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妍开
编辑:朵婕